第二十一回 诸葛亮计取南郡

16 罗贯中

且说周瑜收兵点将,犒赏三军,正在商议进军之策。忽报刘备派孙乾前来道贺。周瑜得知刘备、诸葛亮屯兵油江,心中大惊,知道诸葛亮有取南郡之意,便让孙乾回去,自己亲自来油江道谢。

周瑜与鲁肃引三千轻骑,往油江口来探虚实。刘备设宴相待。酒过数巡,周瑜道:“豫州移兵在此,莫非要取南郡?”刘备答道:“听说都督要取南郡,特来相助。如都督不取,备自然要取。”周瑜道:“南郡已在我掌握之中,如何不取?”刘备道:“胜负不可预料。曹仁勇不可当,只怕都督未必能胜。”周瑜道:“我如取不得,便任豫州去取。”刘备便让诸葛亮、鲁肃为见证,约定日后不得反悔。

周瑜走后,刘备向诸葛亮问计。诸葛亮道“只需如此如此”,刘备大喜,便在油江口按兵不动。

周瑜命蒋钦为先锋,去取南郡。听说曹仁准备退兵,便分兵全力攻城。东吴军前部杀败曹军,攻进内城,却见城中空无一人。忽然一阵梆子声响,两边弓弩齐发,箭如雨下。东吴军争先入城的都跌入陷坑——原来中了曹仁之计。周瑜急忙勒住马,却被一弩箭射中左肋,翻身落马。徐盛、丁奉二将拼死救出周瑜。吴军大败。

此后曹军日日叫阵。程普等怕周瑜箭伤未愈,不敢禀报。一日,曹仁亲自领军擂鼓呐喊挑战。周瑜在帐中听见问众人,众人道是军中操练士卒。周瑜怒道:“何故骗我!我已经知道曹军常来寨前辱骂挑战,程普等何故坐视不管?”程普回报打算暂回江东,等都督伤愈再作打算。周瑜愤然而起道:“大丈夫既食君王俸禄,当死于战场,马革裹尸还,岂可为我一人而废国家大事!”言罢披挂上马。诸军将士,无不骇然。

曹仁领兵正在阵上叫骂,周瑜从众人中突然策马而出道:“曹仁匹夫,看见周郎否!”曹军皆惊骇。曹仁指使军士厉声大骂,周瑜忽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坠于马下。众将慌忙死战将周瑜救回。回到帐中,程普前来探问,周瑜道:“这是我的计策。曹军知道我已死,必然前来劫寨,可四下埋伏,曹仁一鼓可擒!”程普领命,在营中举哀,传言周瑜箭伤发作而死。

当天,东吴十几个士兵偷偷来降,告诉曹仁周瑜箭伤发作而死。曹仁大喜,当夜便来劫寨。攻到周瑜大寨,不见一人,知道中计,急忙回兵,却见东吴兵从四面杀来。曹军大败,首尾不能相顾,曹仁抵挡不住,领十几骑杀出重围,遇到曹洪领败军一起投南郡。路上凌统、甘宁又领军截杀,曹仁抵挡不住,不敢回南郡,引败军投襄阳去了。

周瑜引兵南郡城下,却见城上旌旗满布,一员大将高声叫道:“都督恕罪!我奉军师之令,已取城了。我乃常山赵子龙也!”周瑜大怒,便要攻城,却被乱箭射退。

周瑜只得分兵去攻襄阳、荆州。忽然探马来报:“襄阳、荆州被张飞、关羽盗用兵符,抢先占了!”周瑜一听,大叫一声,箭伤发作,昏倒在地,半晌才醒。周瑜一怒之下,便要与刘备决战。鲁肃连忙劝住,自愿前往与刘备讲理。

鲁肃见了刘备、诸葛亮,道:“曹操引兵百万,名为下江南,实则对付皇叔。幸好东吴杀退曹兵,救了皇叔。荆州九郡,理当归东吴所有。如今皇叔用诡计夺了荆襄,使东吴空费钱粮军马,而皇叔坐收渔利,恐怕没有道理吧!”诸葛亮道:“子敬是高明之士,如何也出此言?常言道:‘物归其主。’荆襄九郡是刘景升基业,如何为江东所有?景升虽然已亡,公子刘琦还在。以叔辅侄,有何不可?”鲁肃道:“刘公子在江夏,又不在这里!”诸葛亮便请刘琦出见。鲁肃吃了一惊,无话可说。好久,才说道:“公子若不在,须将城池还我东吴。”诸葛亮应允。

鲁肃一一禀告周瑜,周瑜担心刘琦年轻,不会说死便死,说鲁肃上了诸葛亮的当。鲁肃却说刘琦病入膏肓,不必过虑。

刘备于是留关羽守荆州,和诸葛亮带张飞、赵云去取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没几日,大军攻下零陵,赵云攻克桂阳,张飞攻破武陵。关羽在荆州得到讯息,便自请领兵去取长沙。刘备便让张飞去守荆州。关羽见过刘备、诸葛亮,诸葛亮道:“长沙太守韩玄虽然不值一提,手下一员老将,姓黄名忠,字汉升,却有万夫不当之勇。云长不可轻敌,得多带些人马。”关羽傲然道:“军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关某只用本部五百军马,定斩黄忠。”刘备苦劝,关羽不听,只领五百人去了。刘备只好领兵随后接应。

关羽兵到长沙,韩玄忙命杨龄迎敌。不到三回合,关羽砍杨龄于马下。韩玄大惊,便让黄忠出马。两人通过姓名,便放马交锋。杀了一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双方收兵。关羽暗忖:“老将黄忠,果然名不虚传。斗一百余回合,全无破绽。明日用拖刀计赢他。”

次日再战,又斗五六十回合,不分胜负,两军齐声喝彩。云长拨马便走,黄忠赶来。云长正要回刀砍去,忽然听见脑后一声响,原来黄忠马失前蹄,摔在地上。云长便举刀猛喝:“我且饶你性命,快换马来厮杀!”

黄忠回城,韩玄将自己的坐骑大青马送给他,催他明日用箭射关羽。黄忠心里寻思:“难得云长如此义气,他不忍心杀我,我又怎能忍心射他!若不射,又违了将令。”踌躇未定。

第二天交手不过三十回合,黄忠诈败,云长赶来。黄忠将弓拉开,云长急忙闪过,却不见箭来;又一声响,又没有箭。云长以为黄忠不会射箭,便放心赶来。黄忠张弓搭箭,射中云长盔缨。原来黄忠射箭百步穿杨,今日只射盔缨,是报昨日不杀之恩。

韩玄在城上看得真切,一等黄忠回城,便叫左右将其拿下。韩玄大骂黄忠私通关羽,吩咐推出斩首。不想大将魏延冲上前去,杀死刀斧手,救下黄忠,大叫:“韩玄残暴不仁,杀黄将军就是杀长沙百姓。”随即领众人杀了韩玄,献了城池。

刘备、诸葛亮入城,云长便将黄忠之事禀告。刘备亲自去请黄忠,黄忠才降了刘备。诸葛亮要斩魏延,刘备急忙劝住。诸葛亮指着魏延道:“日后如有异心,我好歹取你首级。”魏延唯唯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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