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确立的小说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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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源远 义理流长——《三国演义》版本与文化价值谈

1953年11月,人民文学出版社以副牌“作家出版社”的名义出版《三国演义》校勘、标点、注释的排印本,此本以毛评本为底本,是新中国第一个《三国演义》整理本。1955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在第一版基础上进行重新整理、修订,出版修订版。197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再度组织人力对《三国演义》进行了修订整理,推出第三版。201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组织专业力量,再次对《三国演义》校注本全面修订,推出了第四版。立足《三国演义》版本史层面观照,嘉靖本流行期约70年,明代众版本并行期约80年,毛评本出现至人文版付梓(1953年)是270年。

三国演义确立的小说类型

在明末17173游戏盒子最新版,与上述版本并行流传的还有李卓吾评本,其特点是不分卷,将二百四十则合并成一百二十回,每回有不对偶的双句回目,这使《三国演义》处在了中国章回小说文体发展的转折点位置,在版本演变中占有承前启后的特殊地位。

明万历十九年,出现了周曰校刊本,其文字内容与嘉靖本基本一致,但也增添了一些情节,如羊祜、陆抗的戍边佳话,曹叡、满宠兵救合肥,霍弋坚守不肯投降等。随着明代出版业的兴旺,为适应各层次读者需求,万历时期在金陵与福建等地涌现出一大批《三国演义》的家刻与坊刻本,其传播进入到众版本并行期。这些刻本,大致可分为两个系统:《三国志通俗演义》系统和《三国志传》系统。前者主要有周曰校刊本、夷白堂刊本、夏振宇刊本等。其共同特点是:内容与嘉靖本有渊源关系;罗贯中姓名前均有“后学”二字;都分为二百四十则,每则有单句的题目,均为整齐的七字句式;书名均有“通俗”字样;书中新增插图多达240幅。后者主要有余象斗刊本、叶逢春本、汤宾尹本等,其共同特点是:不同程度地写有来自民间传说的嘉靖本没有的关索的故事;增加有文人批评;文字较为粗芜简略;每则题目字数参差不齐,有六、七、八、九、十字等句式。

《三国演义》的版本比较复杂,现存最早的刻本即是上文所述嘉靖元年刊行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学界称嘉靖壬午本。卷首张尚德撰《〈三国志通俗演义〉引》中有“简帙浩瀚,善本甚艰,请寿诸梓,公之四方可乎”数语,可知此本为最早刊本。一般认为,此版本最接近罗贯中原著。此刻本,也开启了嘉靖本流行期——自嘉靖元年(1522年)至万历十九年(1591年),约70年时间。

到了明代嘉靖元年,也就是1522年,《三国志通俗演义》刊刻而成,题“晋平阳侯陈寿史传,后学罗贯中编次”,这就是后来《三国演义》各种版本的祖本,罗贯中的署名也由此而来。学者一般认为,罗贯中在之前民间传说及民间艺人创作的话本、戏曲剧本等基础上,运用《三国志》和《三国志》注等史料,结合他的创作,完成了这部《三国志通俗演义》,也经常被称为《三国志演义》或《三国演义》。

据学者考察,元代初年有《三分事略》刊刻,可能是宋人说话的底本。保存至今最早的一部三国题材平话小说,是元代刊刻的《全相三国志平话》,这部平话是初具规模的民间三国故事写定本,其文本已经出现“尊刘贬曹”的倾向。

《三国演义》的史料基础中,最重要的是西晋陈寿的《三国志》和南朝宋裴松之的《三国志》注。关于三国的故事,很早就以各种形式流传,据学者考证,隋炀帝时已有刘备檀溪跃马的水上杂戏,唐代有文献记载民间说唱有“死诸葛走生仲达”的故事,还有学者常提到晚唐李商隐《骄儿诗》中“或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的诗句。到宋代就更为丰富,《东京梦华录》里记载,北宋时的汴梁已经出现“说三分”的专家,叫霍四究。两宋金元时期,三国故事是“讲史”类说话艺术和各种剧本的重要题材。《三国演义》的成书,是经过民间集体如说唱艺人、“讲史”艺人、杂剧和院本作者的世代累积,加上文人整理创作而成的。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相信读者对这句话并不陌生。这句话,是长篇历史小说《三国演义》的开头,也开启了《三国演义》对东汉之末至西晋之初百余年间历史风云的描绘与演绎。笔者认为,《三国演义》的文学与文化地位杰出,它是学界公认的中国第一部长篇章回体历史演义小说,也是这一类型作品的代表,其史料基础与成书过程源远流长。

《三国演义》的成书版本和作者

另外,有《李卓吾先生批评三国志》,实乃明朝万历、天启间无锡人叶昼所评,一百二十回,不分卷,中有眉批、总批,有明建阳吴观明、吴郡宝翰楼等刊本,俗称“假李评本”。《笠翁评阅绘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就是以此为底本,再行批评删改的。

《三国志传》,现存万历刘龙田乔山堂刊本、万历壬辰(1592)余氏双峰堂刊本、万历汤宾尹校本等几种。该书与《三国志通俗演义》估计不是同一系统,书中有关羽之子关索一生的详细事迹,嘉靖本中没有关索事迹。《三国志平话》中写孔明南征时只有“关索诈败”一句。可见这一部分出自明成化刊本说唱词话《花关索传》,共四集,分写花关索的身世、认父、进川、贬到云南。

《三国演义》的版本有数十种,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四种。现存最早的是嘉靖本,书名为《三国志通俗演义》,明嘉靖壬午(1522)刊刻,题“晋平阳侯陈寿史传,后学罗本贯中编次”。全书分二百四十则,二十四卷,约八十万字。卷首有弘治甲寅(1494)庸愚子(蒋大器)序和嘉靖壬午(1522)关中修髯子(张尚德)小引。序云:“书成,士君子之好事者,争相誉录,以便观览",《引》云“简帙浩瀚,善本甚难,请寿诸梓,公之四方。”加之该书注释内容,可推知该书不会晚于元末明初成书,先以抄本流传,嘉靖本有可能是最早的刻本。

《三国演义》是怎样成书的

人民文学出版社在《三国演义》的前言中介绍时说它“不仅是我国第一部历史演义小说,而且是由文言小说过渡到白话小说、短篇平话小说过渡到长篇章回小说的桥梁《三国演义》还开辟了一条熔历史与民间传说于一炉、集民间艺人与文人智慧于一体、内容则亦实亦虚的创作道路,成为后来的历史演义小说、英雄传奇小说、侠义公案小说乃至神魔小说效法”。还说“演义”就是将史实敷衍为长篇章回小说或故事。《三国演义》是历史小说,其所写人名(包括字号)、地名、官名大多为纪实,但也有虚构者,所谓有“七实三虚”的说法。

张聪丨《三国演义》是一部“小说”吗?——兼谈《三国演义》的读法与教法

“植根于经学的阐释学解释模式广泛地运用于史学领域,随后又深刻地影响了对其他文学样式和叙事形式的阅读行为,比如小说。在这种解释图式中,读者在面对叙事时总是带着一定的文学和文化假定与期待。他们总是首先指出在表面文本和隐藏含义中存在的隙缝和纽带,或是表面上客观的人、事记录与隐藏在其背后的深层历史图式之间存在的隙缝和纽带。阅读的任务就是去把握住历史的含义,去理解在史家记录和编辑行为以及在抽象符号(symbols)、类象符号(signs)、指示符号(indexes)和构型等因素之后,所包含的道德、意识形态和政治结构。这类儒家释义学开始于《春秋》经解,并延续到古代历史思维的终点,集大成于章学诚的历史哲学。它侧重于对历史意义的搜寻以理解过去。这个解释传统的生命力和广泛性在官方史学以外的各类通俗文学体裁的阅读中也同样变得越来越明显。”(第三章“中国叙事阅读中的历史阐释”)

那么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历史之事和历史之道真的是这样高度统一的吗?恐怕并不是。传统历史哲学的典范之作《春秋》“绝笔于获麟”就是历史之事偏离历史之道的绝好例证。更重要的是,历史之事永远是琐碎的、复杂的、凌乱的、晦暗的,政治人物的道德面貌也往往是扑朔迷离、含糊不清的,它们与历史之道之间存在着一道高深莫测的阐释的高墙,而不能为一般民众所直接把握。对于普通民众而言,他们需要更加简明易懂的历史——就像他们在戏曲舞台上能够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红脸的忠臣与白脸的奸臣一样——他们需要更便于谈论的历史,需要能清楚明白地彰显历史之道的历史,或者说他们需要看上去更像历史的历史。这就像英国哲学家培根所说的那样:

中国人的真理是从传统的历史哲学中得来的。而传统的历史哲学是历史之事与历史之道的统一:历史之事是有限的,历史之道是无限的;历史之事是经验性的,历史之道是超越性的;历史之事是变动不居的,历史之道是千载不易的,历史之事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历史之道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它们彼此印证、彼此彰显。历史之道会在客观、准确的记述中得到体现,而阅读历史的过程本身又是一个透过看似不偏不倚的历史记述去寻找、把握、阐发隐藏在其后的关于政治、道德和意识形态的模型的过程。

“如古人所见,六经皆史,要义在于事与道(或曰理)两者为一体,道理为体,事情为用,两者有着互相构成的关系,而且其互相构成关系是动态性的,道在动态中成就事,事在动态中实行道,或者说,道在事中运作才得以展开为道,事的运作也因为得道才能成其功。道与事的动态互相构成意味着一种存在的不断生长,如果动态无穷,其存在也无穷。正是道与事的‘互构性’造成了两者的一体性,所以说,道即事而事即道。道与事的一体性也提示了解释生活世界和历史时间的一种方法论:既然在事的范围内足以理解道,便不需要多余假设某种在别处的超越理念(柏拉图式)或者非人间的绝对存在(神学式)。”(《历史·山水·渔樵》“历史为本的精神世界”)

“以史言道,其用意所在更接近历史哲学。……与此相关,古人的历史概念在于‘历史性’而不在于‘故事性’,就是说,五经的意义在于以事载道,用功不在叙事释因。……更准确地说,历史性就是文明对时间的组织方式,而对时间的组织方式为一种文明的经验和思想赋予了可持续的意义。所以说,五经的意图不在描述历史之事,而在寻求历史之道,但历史之道必寓于历史之事,道于事中才得以成形,正所谓道不离事,所以五经选择记述了能够藏道之事。”

“《三国演义》是一部‘小说’吗?”我们现在似乎可以得到一个比较明确的答案了:《三国演义》起码不是西方近现代“novel”意义上的小说——当然,我们也就不应该简单套用西方那套阅读novel的法子来阅读它——那么《三国演义》到底该被算作什么一种性质的著作呢?这涉及到对于中国人的精神世界的整体理解和把握。

不难想象,听众的“颦蹙出涕”和“即喜唱快”会怎样反向地影响说书人对于刘备、曹操等人物形象的塑造,使他们的忠奸正邪愈发呈现出一种典型化的特点。从这个意义上说,《三国演义》并不像西方的小说(novel)那样是某一位作家的思想的结晶,烙印着着浓重的个人色彩;而是一种民族文化与民族精神的产物。黑格尔曾称呼荷马和赫西俄德这些“为希腊人制定神谱的人”为“人民的教师”那个游戏盒子有马上三国,我不知道把这个称呼移赠给《三国演义》那些无名的编写者、讲述者、改定者、阐释者是否也同样恰当,“他们把所得来的现成的混乱的与民族精神一致的观念和传说加以提高,加以固定,使之得到明确的意象和观念。”(《哲学史演讲录》第一卷)《三国演义》中的故事在今天依旧被人们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反复演绎着、讲述着,每一次演绎和讲述都是一次教化,关于中国人对于历史文化的普遍理解的教化。

“从前的史诗(传统叙事文本)诗人并不是其作品的唯一责任者,听众也同样负有责任,因为诗人与公众直接发生联系并且诗人的报酬也取决于这些听众的赞赏程度;另外,作品也是围绕听众转的,诗人不过是一种集体声音的个体代言人。”(托多罗夫《批评的批评》“史诗的复归”)

在传统的叙事文学的作者看来,现实中的生活往往是转瞬即逝的,缺少一种更深刻的意味。只有经典题材才有被反复讲述、反复阐释的价值。但在这里我们还要特别强调的是,正是在这种传统经典题材被反复讲述、反复阐释的过程中,数量众多的听者或读者以某种形式参与到了文本的形成过程之中——

众所周知,《三国演义》并非一部原创意义上的作品,而是对史料典籍和民间文学的加工与改编。民国初年的文学评论家解弢在他的《小说话》中已经抓住的原创性的问题,对《三国演义》是否能够被称为“小说”的问题提出过质疑:“《三国演义》旧日颇占势力。吾谓斯书正犯历史小说两大忌:一直演正史,二虚造事实。至其演野史之一部分,乃将他人所记载者,演为白话而已,非自能发明一二事。故其书除文字稍可观外,无一能合乎小说之律。”

“在文学界,笛福和理查逊是最早不从神话、历史、传说或以前文学中取材的伟大作家。就这方面而言,他们不同于乔叟、斯宾塞、莎士比亚、弥尔顿,这些作家像希腊和罗马作家一样,习惯性地使用传统的故事情节。后者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接受的是他们时代的一个普遍前提:因为自然本质上是完整的、一成不变的,因此它的记录,无论是圣经、传说还是历史,都构成了人类经验的权威曲目。”(《小说的兴起》第一章)

不过话也要反过来说。读者在阅读《三国演义》等历史演义小说时是不是真的会在意这些“时代错乱”细节呢?我想是不会的。这就像我们在京剧舞台上看到汉代的张苍、陈宫穿戴明代的纱帽官衣,唐代的秦琼、单通身着清代的马蹄袖箭衣一样,并不会产生任何的违和感。这倒不是因为中国人太过粗疏,而是因为在戏曲观众或小说读者看来,辞章、名物、制度、服饰、器具这些反应具体时代风貌的东西都不过是一种历史的偶然,可能出现在这个朝代,也可能出现在那个朝代。对于这些具体的、特殊的、偶然的东西的考证复原并不会带来他们想要的“真实感”。“真实感”的来源只能是那些决定历史发展走向的更重要的因素——由文化所赋予的亘古不变的意义和价值:刘备的仁慈,曹操的奸诈,关羽的忠勇……这些才是历史永恒的支柱。在不同的历史时代,这些品格、价值、意义会冒着不同的人的名字,以不同的身份、不同形象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历史舞台上。戏曲观众也好,小说读者也好,在这样一个由世道人心、天理循环支撑起的历史架构中才能够获得一种他们期待的真实感与崇高感。从这个意义上说,《三国演义》是超越具体时空的——“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它所演绎的分分合合的天下大势,不是某一段历史,而是整个的历史、全部的历史。

记录三国的史书不止陈寿《三国志》

要想了解真实的三国历史文化,必须读可靠的史学典籍文献,首先是陈寿的《三国志》和裴松之的注,但又不能限于《三国志》和裴注。扼要地说,酝酿阶段的史事,还有西晋司马彪《续汉志》,东晋袁宏《后汉纪》,南朝范晔《后汉书》。

中国古代文学史•三国演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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